66.四大家族
洛兰王国作为巨神界疆域仅次于斯塔亚圣国的第二大国，北临是绵延数万里的神圣雪峰、南临布满乱石丘陵的贫瘠地带、西边则有海拔数千米的帕米尼亚高原——三面天堑庇佑着圣国在数百年的时光里都无须担心被入侵的危险；唯一需要面对的就是东方、跨越平坦的沙漠和沃野就会直面身为巨神界第一强国的斯塔亚圣国的威胁。
在王国数百年的历史里，因为人口稀少的缘故，为了对抗圣国，王国在编练正规军的同时也积极在民间筹备协助防御的佣兵团，并毫不吝啬地给予外籍佣兵当地的特权；在近几年与圣国的较量中，这些佣兵团起到了不亚于正规军的强大作用，不断有平民因为军功而成为新的贵族，但因此也触犯了大多数旧有贵族的利益。
终于，在去年，当战争天平完全崩塌之时，代表旧有贵族势力的四大家族联手将国王杀死在了议事厅中、并将所有与国王势力有关的贵族与佣兵都抓入了暗无天日的监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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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洛兰王都 中央议事厅
铺满红地毯的大堂内，一副巨大的洛兰王国疆域图挂在正门对面最醒目的方向。
就在两年前，国王坦尼亚三世还在这副巨大的地图下运筹帷幄，与大臣们一起商讨拯救洛兰王国的策略；但如今，诺大的议事厅内就只剩下四位表情不一的大贵族了，他们分别坐在大堂中央的圆桌旁、一边品尝着茶叶一边心有默契地保持着大厅的宁静。
此时的中央议事厅就好像被冰封了一样，除了缓慢吸入茶叶的声音别无任何动静。
“呵，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各位都还没死掉么？”
过了许久，才终于有人打破了寂静——
是坐在圆桌北侧的是戴着黑色贝雷帽的黑发男人。他的表情无比阴冷，细密的刘海将男人的半只右眼遮盖起来，一道道细微的皱纹在男人的眼睑下不时可见，看上去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但即使如此，男人棱角分明的外观依旧十分鲜明、黑色的眼眸里也饱含斗志，只看一眼就能留给人硬朗、强悍的印象。
男人说完，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哦呀哦呀，奥伦大公爵，你难道从来没有学会过尊敬长辈么？”
坐在圆桌南侧的白发老人拄着镶满了黄金的手杖，头戴一顶系着白头巾、镶嵌着红宝石的贵族礼帽；老者挂着大胡子的精瘦脸上，一双豆大的眼睛仿佛猫头鹰般发出犀利的冷光。
“尊重长辈？诸位都还记得两年前国王殿下是怎么死的么？！”奥伦大公一板一眼地说道。
“你这混账！！如果不是因为伪王战争失利，哪有你这混蛋和我们一起上位的道理，你连这点常识都不明白么？！”白发的老者用手杖狠狠地戳了一下地板，毫不留情地呵斥道：“一旦国王被圣国俘虏，为了保全自己，你知道那个刚愎自用的老混蛋（指国王）会对我们做什么么？！”
“用不着您来提醒我，尊敬的阿曼达大公。”奥伦大公冷哼了一声，讽刺般地用上了敬称，“您觉得现在这样子真的好么？我们已经沦为了圣国的一条狗，那个来自圣国的菲利斯家族大摇大摆地把军队开驻进来任由士兵劫掠，直到现在……那家伙已经把全国上下的资源都抢走了，连王都里漂亮的女人都没剩一个，再过几个月怕是连祖坟也保不住了；
作为世代守护王国的四大家族一员，我们现在还有一点尊严么？！”
“哈哈哈哈……”奥伦话语刚落，坐在圆桌东侧的金发胖子突然在桌布上打起滚来，一边打滚一边笑得涕泪纵横。奥伦大公不由得露出了愠怒。
“你在说什么？”
身着白色西服、左胸上挂着一朵蓝蔷薇的优雅金发胖子一边笑一边说：“尊严？？奥伦大公爵你呀，难道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么？”
“你……”奥伦大公爵手背青筋暴起。
“圣国的确很不地道，但是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金发胖子继续说道：“坦尼亚三世还在位的时候，我们都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行事，万一把哪件事做砸了可不是好收场的……但是……”胖子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
“现在可不一样了，有强大的圣国庇佑着我们，无论怎么胡作非为都不会再有人来威胁我们的地位；即使与西方诸国的贸易通道中断也毫无影响，毕竟只要每周固定上缴一部分，剩下的就都是我们的啦！这简直就是千年难遇的大好时光啊。”
“的确如此。”白发老者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菲利斯家族保障我们的世袭地位，依靠我们来收割民众的资源，正好，只要不阻碍我们的生活，那些没用的小贵族和底层渣滓就随便他们怎么样了。”
“你……”奥伦大公爵生气地驳斥道，“我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但是这可是我们守护了数百年的国家！我们的祖先曾为了抗击侵略者而战死沙场，作为后辈你们都不觉得耻辱么？！”
“哈哈哈哈哈……”听到‘耻辱’两字的白发老者和金发胖子一齐笑得前仰后舍，奥伦咬牙看着这一切，硬朗的脸瞬间变得铁青无比。
“好啦，奥伦小哥哥，再生气的话就会变得更老哟。”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圆桌西侧的金发女青年也笑了起来，她穿着系着蓝丝巾的深红色军队外套、挥手将印着花鸟图案的折扇打开，惬意地扇了扇，然后自顾自地说道：
“这些话我们可要当你没说过才行呢，不然的话……”
金发女人宛如琥珀般的眼眸里悄然闪过一道毒蛇般的绿光，“报告给菲利斯殿下可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哦。”
一股凛冽的寒气顿时飘荡在了整个大厅的上空。
“哼……”奥伦大公冷哼了一声，然后像一只郁闷的老猫一样趴在了桌子上，黑色贝雷帽也从刘海的一边歪斜了开来。
金发女人笑呵呵地将他的帽子扶正，然后又转过头对其他两位大贵族说道：
“我们今天到这里是来谈论正事，可不是来小打小闹的。”金发女人突然严肃起来，“当下局势已然稳定，圣国基本已经将伪王坦尼亚三世的势力驱除干净，那些拥护伪王的势力除了在逃部分也基本都处理掉了、分散在王国各地的佣兵也都送进了各地的集中营……眼下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对我们产生危害的势力了。”
“还是有的哦，要知道北方的一些城市还在与圣国军队僵持着呢。”金发胖子笑嘻嘻地说道：“也不知道那位少女模样的‘炎帝陛下’为什么突然返回了圣都，不然的话早就把那里烧成灰烬了。”
“……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回想着那个娇小少女如同死神般凛冽的气场和无边杀意，回想起铺天盖地如同海啸般吞噬一切的烈焰，有幸在战场上见过“炎帝”本人的奥伦大公爵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空气。
“那些在北方负隅顽抗的渣滓也只是困兽之斗罢了，迟早都会被消灭干净的。”
白发老者顿了一下，目光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我们真正应该关心的是自己内部的问题——
据说前几天，有人公然在王都中央的护城河地带悄然杀死了十多名王国士兵，你们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么？”
白发老者说完，豆大的眼睛陡然变得锐利无比。
“哎呀哎呀，说来也挺巧，在袭击事件后一天，我负责的那片区域也有人干了同样的事情呢。”金发女人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遗憾地说道：
“‘黑夜教团’袭击了我安插在贫民地带的秘密据点，那里本来是家族为了庇佑我的废物弟弟而特意建造的，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真是让人忧愁啊。”金发女人假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拉舍尔公爵，这件事我也有听说。”奥伦大公抬起头，沉重地说道：“两个事件应该是紧密相连的，有匪徒通过秘密手段潜入了王都，从圣国菲利斯公爵手中解救了准备逃出王都的克莱斯·洛德侯爵，再然后为了躲避巡逻又进入了帝国士兵几乎不曾到过的贫民窟、制造了令人震惊的爆炸案件……这一切似乎都意味着有不明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我们的大本营。”
“哇哦，还真有这种事？”金发胖子吃了一惊。
“是‘黑夜教团’干的么？”白发老者奇怪地问道：“那群神出鬼没的家伙连圣国都对他们知之甚少，他们为什么要解救沃德、袭击拉舍尔家族的城堡呢？”
“不不，实际上两者很有可能不是同一批人干的。”拉舍尔大公甩了甩耳边的金发，神秘地一笑：“我已经派人作了一番调查，不知诸位还记得曾经战斗在王国前线的‘幻影猎人’佣兵团么？”
“啊，你是说那个号称‘不败之军’的家伙们么？当初还真的靠那群炮灰拖延了很久啊。”金发胖子笑嘻嘻地说道，“不过毕竟炮灰还是炮灰，两千多人最后只活下来一百多位，除开那几个领头的没被抓到、大部分都被卖去地下做苦力了，还真是有够惨的呐。”
“幻影猎人……”奥伦大公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三年前失踪的‘幻影猎人’头领艾兰，一个出身王都贫民窟的少年两天前已经返回了王都，我的‘信使’有幸观察到他闪电般地穿梭在王都中心的景象，这两件事很有可能跟他脱离不开关系。”拉舍尔大公说道，“凭借他那如同‘幻影’般来去自如的能力，在悄无声息之间杀掉十多名王国士兵也没有什么问题。”
“哈？难不成还有出身贫民窟的渣滓拥有‘纹章’，你在开什么玩笑？”白发老者质问道，“王国里拥有‘纹章’的贵族都登记在案，我们不可能有所疏漏。”
“说不定是哪个贵族跟贫民窟女人玩脱了产下的野种？”金发胖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主观上几率极低，但万一真的射到某个拥有纹章血统的女人肚子里了呢？”
“那也不可能。”拉舍尔大公立刻否认，“拥有纹章的孩子最大不超过9岁就会觉醒，如果是那样早早就能被我们发现了；可是直到战争全面展开，我才意识到那个少年的不一般……我调查了他的过去，丝毫找不到任何关于‘纹章’的线索，也就是说那家伙的‘纹章’完全是后天展开的，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哈，我看你是小说看多了吧，还是早点恢复正常比较好。”金发胖子戏谑地说道：“不就是一个有点本领的贫民窟的盗匪么？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怎么样，要不要我出几个卫兵帮助你把他杀掉？”
“不用，因为我觉得就算你亲自上场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拉舍尔大公冷冷地扫了胖子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白发老者，“阿曼达公爵殿下，对付那小子需要您家族的力量。”
“原来如此，那也无妨。”白发老者像是根本不当一回事地摆了摆手，“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反正那片地方早就把我恶心坏了，从前是看在拉舍尔你的面子上对那群‘老鼠’网开一面，既然你都不介意了，那么——
“就把那里都埋葬掉就好了。”
……
沉默了几秒，金发女人又开口了——
“能活捉还是活捉吧，毕竟那样的少年可不多见了。”拉舍尔大公不自觉地舔了舔月牙般的嘴唇，“反正我的废物弟弟又没有死掉，我还要感谢那家伙小小教训了他一顿呢~不然的话，我自己就亲自上场了。”
“扑哧，不就是一个老鼠窝一样的破地方，随便拿跟屎棍子倒几下就没了，说的跟多光荣一样。”金发胖子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那么还有其他事情么？家里还有好几个女仆等着我拍他们的屁股呢。”
“真是粗鄙不堪。”奥伦大公皱了皱眉头、在心中唾弃道，“简直没有丝毫贵族的羞耻心。”
“接下来就讨论一些日常事务吧……”拉舍尔大公摇晃着纸扇，百无聊赖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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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才结束。
头戴黑色贝雷帽的黑发男人从中央议事厅走出，快步地走到一座地下设施门前，用特殊的魔法轻轻打开了大门。
屋子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地图，每一份地图上都画满了大大小小的标记；屋子中央的大铁桌上堆满了厚厚的书本和笔记，以及一些用来急救的绷带和药剂。
铁锈散落一地，除开地图外就是没有任何装饰的斑驳墙壁；对于身在此处的男人而言，即使是在家里，所要面对的东西也不会比这里更多；他似乎并没有任何兴趣爱好，唯一所心系的，大概就是不能对外言说的、地图上所标记的秘密。
这间狭小的屋子就是黑发男人的指挥室，他时常来到这里，一坐就是半天；久而久之，男人待在这里的时间几乎比家里还要久了。此时，男人正举起手中的魔法灯再一次观察起一面墙上的地图来，口中不时喃喃道：
“坚持住，趁那个可怕的小姑娘不在战场的时候……”
“阿拉阿拉，还真是努力呢。”细腻的女声突然从门外传出。
“谁在那里？！”
黑发男人一惊，将手中的魔法灯甩出、脖子上的纹章几乎瞬时亮起。
“别着急，是我啦。”
门吱呀一声就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位满头金发的白皙女青年，她身着军队模样的华丽红色制服，漆黑的长筒袜紧密包裹在厚实的大腿上，与极短的百褶裙之间留下一片白花花的空间，紧实有致的身材更是能引起无数遐想；此时的她正愉悦地注视着黑发男人的面庞，一双琥珀似的漂亮眼眸在地下不住地散发出微微光彩。
“拉舍尔大公爵？！”黑发男人惊讶地说道，“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阿拉，整个王国对我而言还有什么秘密么？奥伦小哥哥。”金发女人露出了饱满果实般甜蜜的笑容，她掏出刻有花鸟图案的折扇，掩住半面悄悄说道：“那些坚守在王国北部的抵抗势力，其实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女人说着，用带有深意的眼神注视着墙上的地图，果然，那些地图上都有北部的行政区划。
“你想怎么样？”黑发男人表情平静地问道。
“哈哈哈……”金发女人发出了银铃般的声响，“别那么紧张，其实这件事大家早就知道啦。”
“……”黑发男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在想大家为什么不揭穿你，对吗？明明击垮一个家族就能少一份竞争。”金发女人摇了摇扇子笑道，“这么说吧，大家心有默契，都想要维持现在的局面；一旦整个王国全部归于圣国治下，那还有我们四大家族存在的必要么？”
……地下的空气一时间冷彻无比。
“我大概也能猜到是这个理由。”黑发男人点了点头，“只要北部的抵抗势力依然存在，菲利斯家族就要依靠我们去维持洛兰王国的法统稳定，毕竟那些北部势力可是打着‘保王’旗号进行斗争的，他们才是继承坦尼亚三世法统的忠诚贵族。”
“但你既然隐藏自己不想被我们得知，想来也还有其他理由吧？我只是非常好奇才来到这里的，要知道，当初杀死肯尼亚三世的计划也得到了你的支持呢。”金发女人愉快地舔了舔嘴唇，琥珀似的眼眸变得更加明亮了。
冷彻无比的空气又停滞了一瞬，拉舍尔大公只听见了一道无比坚决的声音：
“生是洛兰人、死是洛兰魂，身为这个王国最古老的贵族一员，如果祖国亡了，我也就没什么活着的必要了。”黑发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跟国王的确有仇怨，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坐视这个国家任由外族人肆虐。”
“哦？哪怕您的家族在历史上有无数次被国王打压，被处死的成员不计其数，而外族人却将你奉为上宾，你也要继续支持这个国家么？”金发女人反问道。
“当然。”黑发男人毫不犹豫地回答，“王国只能由洛兰贵族统治，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
“好吧好吧~”沉默了几秒，金发女人只能掩面笑道，“那就加油咯，我们还指望你能多撑一段时间呢，希望那些家伙可不要被帝国像臭虫一样碾死了哦。”
“哼，没别的事就赶紧出去吧。”
“还真是冷漠啊，明明我都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了。”金发女人静静走到男人面前，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哟，欧——尼——酱~”
少女的喘息声就像一只**的母兽，男人感觉自己的下身顿时涌上了一股血气……
还没有等男人反应过来，少女便瞬间化作无数银白色的飞鸟消失了。
“哼，一个个都是麻烦的家伙。”奥伦大公爵冷冷地扫了大门一眼，背过身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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